仁景帝自然知道这并非实话,他哪能不明白祁耿此举的原因?
个老匹夫!
还搁朕跟前装呢?都是千年的狐狸,你玩什么聊斋?
仁景帝心如明镜,却也不揭破,淡定落下一子,瞬间,棋盘上黑白棋子的局势突变,黑子占了上风。
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,稳坐钓鱼台,端看祁耿这厮如何应对。
祁耿戏唱一半,才不会管皇帝如何想,看着已经落入下风的棋局,眼也不眨地落了一子,扭转干坤。
接着他又苦着脸道:“皇上,臣所言句句属实。”
“皇上,都是为人父,臣以为,臣的做法,皇上若易地而处也会能理解的。”镇国公祁耿反而道。
他以一腔浓浓爱子之情,反问道。
心里却道:若不是为了让阿臻远离皇室这个坑,他又何苦让女儿扮做武装?试问哪个女儿家的能接受常年戴着面具示人呢?
只可惜,女儿还是一头扎了进去……
果然,这皇室,有毒!
这太子殿下与他父皇一般,都是阴险狡诈之辈,何况,太子殿下整整比阿臻大七岁,大七岁!!!思及此,祁耿就忍不住心口一滞。
祁耿脸上的表情无奈极了,倒是有那么几分,为了儿女不得不出此下策的无奈惭愧之感。
总管李德佺站在一旁,听着皇上与侯爷一来一往地打着机锋,默不作声。
看着棋局,仁景帝微微蹙了蹙眉,这祁耿,果然棋艺了得,心计颇深,难怪能一瞒就是十四年……
思忖良久,仁景帝复又落下一子,看着与之前的棋风完全不同,给人一种莫名其妙之感,像是故意设障一般。
然而祁耿眼观全局,却是知道没那么简单。
随后,便听仁景帝似笑非笑道:“祁耿,你难道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吗?”
总管李德佺听着皇上有些威严的语气,缩了缩脖子,几乎不敢冒头。
祁耿心中咬牙切齿,若不是你那好儿子,臣何苦如此?
只要一想到好不容易养大的掌心宝,就被一头狼叼走了,祁耿几乎都快黑沉着脸了。
“若皇上要治,治便是。”
祁耿现下脖子一梗,说出的话好生嚣张,连一向恨不得什么都没听到的李总管都忍不住冷汗连连。
若是其他大臣,只怕不用圣上开口,便直接下跪认错,高呼:“臣有罪!”了。
虽说皇帝也明白那招叫“以退为进”,但起码面上好看一些,哪像祁耿这老匹夫,简直跋扈!
祁世臻那小子,噢不,那丫头片子也一样!真不愧是父女。
啪嗒!
说完,待仁景帝再看向棋盘时,就发现,平局了……
“滚滚滚!朕看着你就心烦!”
仁景帝摆了摆衣袖,一副不耐烦地样子,而祁耿则是面色严肃,起身冲着皇帝作揖道:“臣告退……”
待镇国公走后,偌大的御书房里,就只剩仁景帝与李德佺二人。李总管悄悄摸了一把额间的虚汗,心里直呼侯爷好胆……
“李德佺,你认为朕该不该治罪?”仁景帝瞥了一眼,面上神色莫名。
“老奴不敢妄议,不过,老奴以为,皇上心中已经有答案了。”
李德佺斟酌再三,终究还是如此说了。
也是,虽说圣上将侯爷召进宫,却也只是与侯爷对弈一局,期间闲聊了几句,而这,已经是答案了。
闻言,仁景帝放声大笑,“哈哈哈……”
……
其实在刚刚那一局棋局里,已经明白了君臣双方的态度了。
仁景帝有野心,是个合格的帝王,并非嗜杀之辈,皇帝该有的权术他有,皇帝不该有的专情,他也有。
当年,仁景帝之所以召镇国公一家回京,固然有觊觎镇国公府世代掌握的祁家军的原因,但是更大的原因是,他想要诱敌!
是的,诱敌!
这个目的,祁耿也意识到了。
但明白归明白,他却不愿掀起战争,祁家军,都是好儿郎,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,然,这一切,非他所不愿就能阻挡的。
北昱贼人治下草原辽阔,养出来的战马以及牛羊,都是东陵所稀罕的,而东陵大国,土壤肥沃,五谷丰登,亦是北昱眼红的。
只可惜,镇国公世代镇守边关,北昱这一代有望继承王位的大王子是主和派。
只有将镇国公一家召回上京,玉关城失了主心骨,北昱才有贼心敢麾兵而下,只是仁景帝没料到,顾云熠竟会与北棠枭有勾结。
而祁耿之所以让女儿女扮男装的原因,仁景帝亦能猜到一二,君臣双方心中有数,因此,这一次会谈,倒也算和平结局。
……
就在祁耿被皇帝召进宫之后,上京在意结果的人,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皇宫,更有甚者,出动了眼线,暗暗打探皇帝的口风。